未知 [文学欣赏] 三毛的中国心     阅读:12192  

三毛的中国心
作者: 不详 编辑: 海韵 发布日期: 2003-08-22 00:00:00 点击量: 12192 来源: haiyun.net
  哲人说:一棵小草,让人读懂春天。

  古人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阅读三毛的作品,除了读到清新、质朴、脱俗,我还读到她那满腔炽热的民族情感。

  阅读三毛的作品,除了读懂她的纯真、善良、有个性,充满爱心,我还读懂了她的那颗赤诚 的中国心。

  回想当初阅读三毛作品的那些时日,现在还令我激动不已。虽然已过了人生最易兴奋、最易 激动、最易浮想联翩的年龄,但三毛作品还是使我倾倒。

  捧读三毛作品:

  --常常废寝忘食,

  --常常夜以继日,

  --常常通宵达旦,

  ……

  准确地说,三毛作品以它独有的魅力征服了我--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

  三毛文学,基本是她人生足迹的印痕,是她人生履历的记录。阅读三毛作品就读到了一个真 实的三毛、完全的三毛。

  翻开她的作品,从出生到童稚到小学到中学到失学在家再到大学再到出洋留学;从留学西班 牙到北非撒哈拉定居结婚到失偶再到回归再到祖国大陆最后人生终结,她人生中的每一件大 事,人生旅程中的每一个足迹,她生活中的亲人与朋友,甚至仅一面之交或几面之交的路人 ,在她的作品里均有或繁或简的记载。

  其中最精彩、最动人的,也是描写最多的感人最深的是她与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的故事,是她 与大漠上沙哈拉威人坦诚相待、亲密无间、血肉相连的关系,是撒哈拉独一无二、令人耳目 一新的风土人情。

  当初感受最深的,是三毛作品里始终有一颗坦诚而纯真的心在跳动,有一个自由魂在与你推 心置腹地倾谈,有一种人与人之间互相友爱、互相关照、互相帮助的人道的关怀与人性的关 爱。   十几年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与阅历的丰富,回过头来再重新阅读三毛作品,又真真切切 感受到她的炽热的民族情感。这种民族情感,虽然并不是在每一篇中都十分强烈,但有为数 不少表现这方面体裁的作品,那是真情流露,爱憎分明,读之令人动容。

  在《亲不亲,故乡人》中,三毛的这种民族情感的迸发,是由衷而自然的。她从维护中国人 的荣誉和尊严,维护炎黄子孙的传统礼仪出发,将少数中国人在国外出乖露丑、洋相出尽、 面子丢光的事,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并起到警戒的作用。对此,荷西表 示不能理解,问三毛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三毛表示那是因为我对民族、对同胞爱之深与忧 之切。在这篇文章结尾时,三毛动情地写道:

  "以上所写的事情,在每个民族里都可以发生,并不只是中国人。我流的不是其他民族的血 液,我所关心的仍是自己的同胞和国家。"

  三毛甚至忘情地高呼:"……请不要忘了,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人。"

  在《西风不相识》中,三毛同样流露出最真挚的民族情感。这篇文章中所描写的几件事都时 时、处处说明了三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是一个中国人。

  三毛到西班牙留学,同寝室的几个女孩子欺负她,开始她一一忍受:"我一再地思考,为什 么我要凡事退让?因为我是中国人。"

  当后来女院长当众辱骂她,说她在学院里卖避孕套,并骂她是"败类"时,三毛"今天被院 长这么一冤枉,多少委屈和愤怒一下子像火山似的爆发出来……"

  当后来女院长亲自向她道歉,并说明卖避孕套不是她时,三毛有感而发:

  "国民外交固然重要,但是在建交之前,绝不可国民跌跤。那样除了受人欺负之外,建立的 邦交也是没有尊严的。"

  另一件事发生在德国。三毛寝室的隔壁住了一个金发的冰岛女孩。这个冰岛女孩常约男孩子 狂吵狂闹,有时通宵达旦,严重地影响了三毛的学习和休息。有一天晚上,他们闹得太过分 了,全裸的三男两女先是放"震耳欲聋的音乐,然后大声谈笑,然后男女在我们共通的阳台 上裸奔追戏,然后尖叫丢空瓶子,拍掌跳舞……"

  他们不仅不听劝告,反而对三毛无理。三毛为此"去学生宿舍的管理处找学生顾问"。经过 几番交涉之后,学生顾问对三毛说:

  "贵国的学生,很少有像你这样的。他们一般都很温和,总是成绩好,安静,小心翼翼。以 前我们也有一次这样的事情--两个人共一个房间的宿舍,一个是台湾来的学生;他的同房 ,在同一房间里带了女朋友同居了3个月,他都不来抗议,我们知道了,叫他来问,他还笑 着说没关系,没关系。" 三毛听了之后,写道:

  "我听了心都抽痛起来,恨那个不要脸的外国人,也恨自己太善良的同胞。"

  这种事情,本来是三毛有理,院方也做了正确的处理。可是却有几个中国女孩在那里非议三 毛:

  "人家可风头健得很哪!来了没几天,话还不太会说,就跟隔房的同学去吵架。奇怪,也不 想想自己是中国人--"

  为此,三毛痛心疾首地写道:

  "我的同胞们所谓的没有原则的跟人和平共处,在我看来,就是懦弱。不平等条约订得不够 ,现在还要继续自我陶醉。"

  在《西风不相识》的结尾处,三毛大声疾呼:

  "……在洋鬼子的不相识的西风里,做一个真正黄帝的子孙。"

  三毛对中华民族、对祖国的爱是发自心灵深处,毫不做作的。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 究员古继堂先生曾这样评价过三毛:

  作为炎黄子孙的政治信仰可能很不一样,但对祖国、对民族的爱,应该是相同的、一致的 ,不能因为政治观点和信仰不同而影响和改变对祖国、对民族的爱。同胞之间可以政治信仰 不同,但同胞之间不能在对祖国和民族的情感上打折扣;持不同政治主张可以是骨肉同胞, 但是不爱我们的祖国和民族的人,他的中国人的资格就需要考虑。三毛虽然与外国人结婚, 又长期定居在异域,但她对祖国的深情不但没有淡化,而且更加浓厚。真是难能可贵,与那 种一踏上外国的土地就忘记了自己是从何而来,就对异国崇拜有加,对中国怨声载道,甚至 诅咒不息的不肖子孙相比,三毛可算是坚贞的中华儿女。

  三毛在国外生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华民族的子孙,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 人,她从来没有失去那颗炽热而赤诚的中国心。

  三毛曾写过一曲《橄榄树》。这是世界各地华人几乎都会唱的歌: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

  ……

  三毛写的《橄榄树》曾在台湾被禁唱了十几年,因为当局认为歌词中有一句"我的故乡在远 方",这"远方"指的就是中国大陆。

  这首脍炙人口的《橄榄树》直到近年才解禁。

  其实,三毛心头一直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也是三毛的一个长长的做了几十年的梦。

  4岁那年,她被迫随父母离开了故乡,开始了长达四十几年的"流浪":

  --她去过欧洲,

  --她去过非洲,

  --她去过南美,

  --她去过不少国家和地区。

  ……

  但是,惟独自己的故乡,自己的祖国,她一直没有回去过。

  故乡和祖国,是她一个遥远而依稀的梦。

  在60年代末,三毛在德国留学时,她曾打算取道前苏联,经西伯利亚回到祖国大陆。但因那 时中国正在进行文化大革命,她虽几经努力,但终于没有成行。

  1987年,台湾当局宣布,准许台湾部分居民回大陆探亲。

  此禁一开,台湾岛欢庆,三毛更是欣喜若狂。

  从此,三毛开始做祖国大陆行的准备。

  1988年,三毛父亲陈嗣庆当年在南京的老同事倪竹青老先生,从浙江舟山捎信给台北,三毛 大为兴奋,积极代父回信。她在信中告诉倪叔叔,她将于翌年返回大陆,代表父亲回大陆看 望故友乡亲。

  6月20日,三毛又通过在《长沙日报》工作的外甥女,给《三毛流浪记》的作者、著名的漫 画家张乐平带去一封信。三毛在信中写道:

  乐平先生:我切望这封信能够平安转达您的手中。在我3岁的时候,我看了今生第一本书, 就是您的大作《三毛流浪记》。后来等我长大了,也开始写书,就以"三毛"为笔名,作为 您创造的那个三毛的纪念。

 

  1989年春天,三毛回到大陆,实现了盼望已久、朝思暮想的大陆行。

  历时一个月的大陆行,三毛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看望"爸爸"张乐平,二是到苏州和浙 江舟山故乡探亲。

  一踏上祖国大陆,三毛的泪水几乎没有干过。阔别了40年之久的海外游子,一下子扑到了母 亲的怀抱,三毛的思亲之情得到了尽情地渲泄。

  自大陆返台后,三毛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她对父母、姐姐和弟弟、亲戚和朋友,以及他的读 者和听众,讲她回国的感受,讲她的赤子情怀,她说:

  "我回来后没有写作,心情上十分寂寞,因我返台之后,只想对人讲大陆。一天到晚大陆大 陆……"

  1989年6月25日,她在写给上海堂兄陈懋文的信中,无限深情地表达了海外游子对祖国母亲 的爱--刻骨铭心的爱。

  她在信中说:

  "此次回乡之后,乡愁更深,最想念的是故乡,更加魂牵梦萦。我在台湾生活了3年,在国 外22年,从来没有如此爱恋一片土地像中国。这种民族情感,是没有办法从我心中拿去 的。"

  她还在信中说:

  "……是这样的,我手足4人,看来,我有半生根本不住在台湾,好似我是个洋里洋派的人 ,其实对于中国,我的爱,比任何人都深。"

  1989年12月11日在给堂兄陈懋文的信中,三毛又对堂兄再一次强调,她爱她的民族,她的故 乡。

  三毛的父亲陈嗣庆谈到三毛时说:

  "我想,三毛是一个终其一生坚持心神活泼的人,她的落叶归根绝对没有狭窄的民族意识。 她说过:'中国太神秘,太丰沃,就算不是身为中国人,也是喜欢住在里面,她根本就是天 生喜欢这个民族,跟她的出生无关。"

  三毛对祖国、对民族的爱是由衷地发自心灵深处的。她在祖国大陆探亲时所说的"只认土地 ,不认旗帜"的话,就是发自她灵魂深处的自然之语。

  我们以前认识三毛、评价三毛,大都着眼于文学,说她的作品或"平中见奇,淡中见雅", 或"兼具游记散文和报告小说两种功能",或"文学性和历史性相结合",或具"浓烈的自 传性和传奇色彩"等,很少从思想境界这一深层次来认识三毛,评价三毛。

  纵观三毛,无论是青年时期、中年时期,还是辞世之前,她对中华民族具有浓烈的民族情感 ,她对祖国有一颗永不泯灭的中国心。

  这就是我眼中的三毛。

  这就是真实而完整的三毛。

  我笃信哲人的话:一棵小草,让人读懂春天。

  我笃信古人的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爱中国"

  三毛在《巴拿马纪行》中,写道:

  "中国人是一个奇怪而强韧的民族,这一点是实在不同于其他人种的,随便他们何处去,中 国的根,是不容易放弃的。"

  三毛是一个名符其实的中国人。她身上的中华民族的血统,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有所改 变。

  她4岁随父母离开了祖国大陆,辗转香港,去了台湾。后来,去海外求学,足迹遍及世界50 几个国家,历时20多年,但她时时刻刻牢记自己是中华民族的子孙,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 国人。

  古继堂先生在《评说三毛》中,写道:

  三毛首先是中国的三毛,是中国的文化传统、中国的博大精神、中国的泥土水分、中国的 柴米油盐养育培植的结果。《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儒林外史》,鲁迅、 冰心、老舍、巴金、台静农、梁实秋……在她的血液中流动,化作她的肌肉和骨骼,变成她 的灵感和智慧……有了这些泥土、阳光和水分,三毛才成了三毛。因而三毛无比热爱中国… …

  "热爱中国"的三毛,除了她的勤奋、智慧,除了她的纯真、善良,除了她的富有个性、充 满爱心,更有一颗赤诚而炽热的中国心。

  古继堂先生接着写道:

  ……她虽嫁给了西班牙人荷西,但她决不改变自己的中国国籍,宁可婚姻合璧,但要国籍 分家。她在国外,不管走到哪里,都十分注意维护中国的尊严和民族的荣誉。……海峡阻隔 40年,她期盼祖国如盼星星、盼月亮,一旦和亲人相会,无限深情涌出心底,冒着政治风险 ,在新加坡恳请老作家姚雪垠代表祖国亲亲她……

  海峡两岸,新加坡、香港和台湾,不少媒体都纷纷报道了三毛要求姚雪垠"亲亲我"。

  1985年1月21日,新华社记者范丽青为此写了《比邻同胞,血浓于水--记姚雪垠和台湾女 作家三毛的一段情谊》的通讯:

  早已置身北京的家中,姚雪垠谈起1月9日在新加坡与台湾著名作家三毛相拥泪别的情景,还 止不住自己的激动。他拿出一张照片--满头白发的姚老扶着满面是泪的三毛--"姚老, 亲亲我吧!"三毛的哭诉仿佛还在耳边缭绕。

  1月2日,新加坡《南华早报》等联合举办"国际华文文艺营"和"新加坡华文文艺金狮文学 奖颁奖大会"。大陆著名作家姚雪垠、秦牧、萧乾,台湾著名作家三毛、痖弦均以个人身份 应邀参加。在一星期的活动中,大陆与台湾的作家虽各持政见不同,却相处融洽,从同乡之 谊到文学上的倾慕,无所不谈。

  分别日近,眷念之情悄悄地涌起:9日晚,新加坡商业中心文艺营送行宴会上,当每个人都 谈过了如何帮助新加坡发展华语文学的设想和建议后,姚老看见隔桌坐着三毛。三毛曾经闯 荡非洲撒哈拉大沙漠数年,写下了充满异域风光和生活情趣的散文集《撒哈拉的故事》而风 靡宝岛和海外,她倾诉情怀的歌曲《橄榄树》更在台湾和大陆广为流传。这位勇敢的女性, 今夜里穿一件浅色泡袖衫,一条深色裙,手里紧抱着一个装会议文件的纸袋坐在那里,却显 得那样娇弱。姚老心里一动,走过去想问问她准备几时离开新加坡。三毛正睁着一双大眼注 视着姚雪垠,见他走过来,站起身迎上来,突然说了声"姚老,亲亲我吧!"眼泪泉涌而出 ,忍不住哭出声来。姚老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轻轻地把三毛揽在怀里,在她的两边脸颊上 各亲了一下。三毛哭着说:"姚先生,我虽然不信仰共产主义,但是,中国大陆也是我的祖 国,我的父母之邦……我现在却不能回去……"   在场的记者纷纷围拢上来,举起了照相机。三毛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手中捏着的纸袋,遮住 脸的下部。姚老激动了:"三毛,不要遮,让他们照吧。这是民族的眼泪,崇高的感情!" 三毛移开手中的纸袋,镁光一闪,祖国统一的史册中留下了一幅珍贵的画页。

  姚雪垠记起在会议期间曾经与三毛谈过自己的想法:"民族是永恒的,祖国分裂是暂时的。 我认为民族的感情大于政治感情……"三毛当时点点头。此刻望着痛哭失声的三毛,姚老也 觉鼻酸,只得宽慰她:"三毛,别难过了。你什么时候想回去,我马上让中国作家协会邀请 你。"可是,三毛摇摇头:"我要回去,台湾也不让……"

  "那,我给你题几个字带回去吧"。

  "您年纪大了,这几天太劳累,明天还得早起……"三毛体谅地说。

  回到住地阿波罗酒店,姚老彻夜难安。第二天清晨5时不到就起了身,找来纸墨,挥笔写下 了"海外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两句诗。写完又想起三毛那纯真善感的浪漫气质,便再题一 首自己写于1961年的旧作:"浪漫精神是耶非,梦乘彩笔九霄飞。云霞绮丽复奇伟,随意采 来补我衣。"……

  此时三毛尚未起身,姚老便将纸条从门下轻轻塞了进去。

  等姚老散步回来,三毛正准备出发回台湾,大厅里围着一群人为她送行。三毛跑过来辞别, 紧挨着姚老再合一影,然后登车而去。姚老也回房收拾行李,这才发现--

  三毛留给姚老的信:

  姚先生: 不会忘记昨日分别时流下的眼泪,但愿今生今世能够再见。 数日相处,一刹永恒。

  "姚老,亲亲我吧!"在海峡两岸,一时广为流传。

  三毛冒着多么大的政治风险啊!

  "热爱中国"的三毛,自然喜欢中国的国歌。

  在国民党统治下的台湾,三毛写的《橄榄树》被禁唱了十几年。

  连《橄榄树》都被禁唱,那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更在禁唱之列了。

  三毛告诉大陆记者和祖国亲人:

  那是台湾开放对大陆探亲前的1985年,我在一个几千人参加的演讲会上唱了《义勇军进行 曲》。我是在台湾第一个把《义勇军进行曲》公开唱出来的。当时台下青年学生和文学界的 人多,我讲着讲着,就问大家:"你们是中国人,知道中国的国歌是什么吗?"下面一片茫 然,有人说不知道,一辈子也没听过。我说调子也没听过吗,下面仍然摇头,这样我就唱起 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唱后台下一片肃静,许多人替我担心。我没有害怕。 我敢唱,倒不是什么政治心理。我顽皮,喜欢走单杠,喜欢跑悬崖,就这么个人。会场上静 默了两三分钟,主持人跑过来,叫我另外换个话题才改变了这种气氛。我回家后,一直在等 ,我想看官方对这件事怎么表态,结果他们没有理睬我。三天后,从报馆里来了一封事务信 ,是位老先生写的。他在信中说:"三毛,我知道你胆子很大,但这种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多 做了……"

  《黄河大合唱》以前在台湾也被禁唱,1990年开禁。三毛小时候偷偷听唱过。

  这次,她专程从台北乘公共汽车去高雄,为的就是再次聆听《黄河大合唱》。

  1990年7月9日,她在给张乐平的信中,写道:

  身体那么不好(此地气温38度,湿湿的热),但因高雄交响乐团演出《黄河大合唱》(在台 湾第一次。以前禁唱,我小时候偷偷听听,因作曲者当年在延安做此曲,就不许唱呀)…… 我带着病赶去的……

  三毛十分担心祖国分裂,坚决主张统一。

  三毛第一次大陆行返台之后,对于台独,忿忿不平。

  1989年7月18日,她在给竹青叔叔的信 中,写道:

  "……我已有23年不住此地,对于现在台湾人要求独立这种政治主张,心中也有不平……"

  三毛第三次大陆行时,在成都与青年人一起纵情畅谈炎黄子孙情,一起憧憬着海峡两岸同胞 金灿灿的未来。

  她分外兴奋地说:

  "纵观中国历史,中华民族是没有被分开过的,也是分不开的。"

  她语重心长地说:

  "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我们更只有一个中国,中国的希望就在我们手中。"

  三毛这几句铿锵作响、斩钉截铁的话,充满了期待,充满了自信,也充满了对两岸同胞的嘱 托。

  难怪老作家萧乾对三毛之死,十分惋惜:

  "这是一个很大的损失。我实在想不出她怎么会自杀,而且连遗书也没有留下。"

  "如果三毛不死,她一定还会写很多东西,为海峡两岸的交流做贡献。"

  海峡两岸分离的时间太长了。整整40年,三毛和台湾同胞才可以回来探亲和旅游。

  三毛和台湾同胞,再也不愿海峡两岸分离下去了。对此,她的上海堂兄感受尤深。

  在《我陪三毛寻根》一文中,陈懋文先生写道:

  我的老伴第一次见到这位来自海峡对岸的小姑。平妹一来,她就连忙献茶敬烟,又拿出生梨 来分给大家吃。平妹一见,连忙对我说:"这梨,让我一个人吃了吧。"我不觉一愣,是平妹特别爱吃梨,还是台湾缺梨?平妹见我发愣,微微苦笑了一下说:"不能再分离了,我们 已经饱尝了40年的分离之苦。"

  我这才恍然大悟,"分梨"者"分离"也!可见平妹心中装着多少离情别绪。然而,我这人 偏偏就是粗心。一次,去宁波的途中,天气闷热,我巴巴地又买了一包生梨来,老远的就喊 :"平妹,口干了吧?生梨来了!"说者无意,听者脸色却异常了。平妹轻轻地说:"为什么 又要生离(梨)呢?还是橘子好。"橘子?啊,对了,"橘"者"聚"也!我连忙去换了橘子来 。平妹这才有说有笑地吃起来。   平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然而,这微妙的感情中包含了多少令人心酸的话语啊!

  关于一个中国的认同,三毛历来毫不含糊。她血管里流淌着中华民族的鲜血,她是中华儿女 。

  当她看到大陆出版的她的著作,特意注明"台湾三毛",她非常反感,气愤地说:

  "我最反对在书上注明'台湾三毛'。如果要注,就写'中国三毛'不好吗?"

  三毛是属于中国的,不管是大陆还是台湾,都喜欢这个纯真率直、爱憎分明的女儿。

  记者王齐在《三毛印象》中写道:

  作为新华社驻上海的记者,在我所采访的众多海内外名流中,三毛留给我的印象是极其特 殊和深刻的。

  ……

  一个春意盎然、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带着一位实习生冒昧地按响了上海五原路张府外的门铃 。来开门的是张府的保姆,那天上午正巧张乐平老先生一家陪同三毛去市区西南隅的龙华公 园赏桃,归来午睡不久。对于我们的突然到访,保姆也无法作主,待我递上名片说明来意, 保姆才勉强上楼通报主人。一会儿,乐平老先生的小儿子下来照应我们,没说上几句话,只 见楼上跑下来一位年轻女士,大红毛衣、牛仔裤,脚蹬一双高帮白色运动鞋,两绺长发垂于 胸前,一副女大学生的打扮。

  "你好,我是三毛。侬就是新华社记者F!"见面之后,我们一再致歉,说打扰了她的午睡 ,三毛却笑着说:"我已经睡了一个钟头了。再讲,平时我也没有午睡的习惯,只是我的爸 爸妈妈需要休息。"她说的爸爸妈妈,显然指的是张乐平夫妇。

  由三毛引路,我们轻手轻脚地来到楼上。张府兼作饭厅的亭子间,三人围桌坐下,张家小儿 子递上茶水,我们便跟三毛闲聊起来。

  "噢,你们好年轻嘛。你个头那么高,上海现在年轻人都像你这样高么?"三毛一边点燃一 支万宝路香烟,一边看着我说道。

  我解释说,我虽从小生长在上海,但祖籍是在北方,所以,个头高一点。

  三毛似乎领悟到什 么,她接着我的话说:"我也是,从小长在台湾,但我的祖籍在大陆。" 我问三毛:"您知道新华社吗?"三毛当即笑了起来:"怎么会不知道呢,新华社是我们中 国最有名的,我很早在国外就久闻大名了。"

  "我们中国!"没错,三毛当时是这样说的,当时我又一次感到意外,因为,在我所采访的 港台名人中,只有三毛是这样称呼的,而且加上了"我们"二字。

  三毛对祖国大陆的认识也是逐渐加深的。她毕竟离开祖国已经40年了。

  第一次大陆行返回台湾后,她在1989年7月18日写给竹青叔叔的信中说:

  "我在国外不想住了(外国比台湾便宜),大陆我想回去6次,再作决定。人说三思而后行, 我是六行便下决心。"

  第二次大陆行返回台湾后,她在1990年6月11日写给竹青叔叔的信中说:

  "不过,我预备回大陆去住住了,3年内当决定,看台局势。"

  1990年9月,三毛第三次大陆行正在进行途中时,她在成都对记者讲:

  "我的余生要在中国大陆度过。我要熟悉这片土地,写作出超过我所有书的作品来。"

  没有"六行",三毛三行还未结束时,便已经下定了"余生要在祖国大陆度过"的决心,并 且还说:

  "如果我要再结婚,我希望找一位大陆的中国人。"

  三毛对祖国的爱是始终不渝的。早在1989年第一次大陆行之后,她便坚决地说:

  "我爱中国。"

  1989年6月25日,她在给上海堂兄陈懋文老先生的信中,写道:

  懋文哥哥: 回来后没有写信给你,实在抱歉。因离开一个半月,堆积信件太多。又因此次回乡,受到各 方厚爱,因此我只写了一大批谢卡,表示我衷心的感激。

  ……

  此次回乡之后,乡愁更深,最想念的故乡,更加魂牵梦萦。我在台湾生活了3年,在国外22 年,从来没有如此爱恋一片土地像中国。这种民族情感,是没有办法从我心中拿去的。不晓 得哪位好心的记者,给了我一张故乡小沙的油菜花田的照片。我拿回来,翻拍了,放得好大 ,几乎每天拿出来看看。祖父坟头的土,老家井中的水,起先是交给父亲的,后来我舍不得 ,趁他们不注意,我给搬回自己家中来了。是这样的,我手足4人,看来我有半生根本不住 在台湾,好似我是个洋里洋派的人,其实对于中国,我的爱,比任何人都深。

  本来6月中旬是要出国的,可是我渴望渴望回到中国来,这就要省钱,不可去国外。我回来 后没有写作,心情上十分寂寞……我也不写了,主要是背又痛得如同芒刺插上,有时需服止 痛药才可以不烦。台湾天气太湿,一下雨我就要痛死了,而又查不出有风湿。在大陆,气候 干燥,只是太累时,小痛。哥哥,我想等十月秋凉了,再来大陆。我不出国去了,想省些钱 再赴大陆去。我们此地卖书市场小,一版只有2000本,作者抽10%的版税,我一版只可 抽24000台币,约等于900美金,不是"月入",是"6个月结算"的收入。我没有新书 出版,稿费也没有了,教书也不教了。现在很幸运的是,个人房子在3年前回台时买下一幢 公寓,20年旧(但我弄得十分清洁),现在房子价飞涨,如果当时未买下,那我可完了,根 本买不起。懋文哥哥,我不是在向你哭穷,我并不是没有赚钱能力,而是背痛,不能写长的 稿,我也不写短的稿。反正,我拼命在开始省钱,秋天再来。不然,呼朋引伴,组个旅行团 来,我做领队,可以免费来。

  我姆妈在我返台之后不到10天,又发现体内有瘤,第4次动手术,而且又再照钴60。现已出 院,但下星期又要再入院,去把一种"幅射针"别到腹腔内去杀癌细胞。姆妈这3年来受尽 痛苦,我们内心压力也实在很大很大。她是家庭主妇,没有"医疗保险福利"(我也没有, 我不做公家事。爸也没有)。3年来,这个病苦,花费很大。爸爸经济上是要撑一下。在台 湾,住院、手术、照光,如果没有保险,是很贵很贵的。我很心痛母亲,可是没有办法。

  ……嫂嫂请一同看信,请告陈明、陈玲、跃年夫妇(①陈明、陈玲、跃年是陈懋文的儿 女。) ,我很想他们。国内亲人我都甚想念。请大家保重。我不爱写长信,也是因为背痛,一写字 背就痛。懋文哥哥,如要照片,请来信,我有一些与你的,可以翻拍寄上。

  我还是要表明一下:我爱中国。只要可以来,我都要再来。这个爱是永不改的。

                                 妹 平平

  "我爱中国"这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口号,而是三毛响当当的信誓旦旦的宣言和誓言。三毛 的一生,实践了自己的誓言与宣言。

  三毛对祖国,对中华民族"这个爱是永远不改的"。

  她对祖国,对中华民族的爱是发自心灵深处的。她在祖国大陆行时多次说过的"只认土地, 不认旗帜",是纯真、纯情的三毛心中的自然之语。

  对三毛赤诚的爱国情怀,对三毛维护统一、反对分裂的民族情感,对三毛屡屡把这种爱国情 怀与民族情感淋漓尽致地流露和表现……很可能会招惹一些人或者一种势力:

  --心怀不满,

  --怀恨在心,

  --咬牙切齿,

  --萌生杀机!


[ 海韵 于 2003-08-22 00:00:00  Frid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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